向教育的战争思维模式告别 |
时间:2011/3/1 15:24:43 阅读次数:4791次 |
凡是从战争场面出来的人,自有对战争的深刻理解。我们没有经历战争,但可以从文学及影视作品所展示的情景中明白:战争是残酷的、是血淋淋的。战争的最高法则是为了胜利而不惜一切代价。在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到,为了抢占先机和夺取胜利,抛辎重、丢包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即使让士兵跑断腿、累死人也无所谓,因为目的只有一个:胜利。在我们的学校里,多么类似地上演着一幕幕“战争化”的教学剧:名次与高分,成为教育的最高追求;减课程,加课时,简化教学过程,直奔教学的“制高点”——记住结论、谋取考分;题海加资料,日光加灯光,硬拼加死擂,学生、教师疲惫地向“教学终点”奔跑……教育的战争模式让孩子的心在滴血,让鲜活、生动、充满幸福回忆的学习生活变得紧张、倦怠和痛苦;教师在分数的比拼中也变得神经紧张,全身心沉浸于备题、考试、批改作业,无暇研究教育问题,教育智慧变得暗淡无光,让宽坦、生动的专业发展之路变得狭窄、单调、充满苦涩。教学的“战争化”削蚀着孩子们本该清明的心智和丰满的人性,摧残着教师的工作享受和专业修养。 任何战争的策动器都是利欲,教育的功利思想驱动着教育战争。每当高考结束,城市里满街的标语、醒目的数字都在告诉着市民:我们让最多的孩子如愿以偿进入大学,优质教育在我们这里;每当一次次评估、考查、调研等花样繁多、本质却出于一辙的考试完毕后,数字在教育界又一次高频使用,各种海报式广告语言铺天盖地……“分数”和“尽可能让每位孩子考上大学”真的是学校教育的最高追求吗?扪心自思,恐怕高分数、高升学率的背后隐藏的丰厚的经济利益和某方面的办学口碑,才是现实的办学追求和行为趋动力。追求利益,谋取口碑,无可厚非,学校也非不食人间烟火,能超然物外,何况教育市场的悄然存在,教育的产业属性已见端倪,这决定了学校必须经营。但作为教育机构,除追求利益外,我们应该把什么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呢? 中国高校经过98年开始的扩招之后,2003年7月教育部透露,毕业即签约的比例大约为:研究生80%、本科生60%、专科生30%。到目前为止,全国有106万大学生无法就业。细想想,中国的大学生真的是过剩吗?我一位表弟,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读于南京某大学,毕业后到重庆一企业工作,五年后便下岗失业,现在只能靠经营小买卖艰难谋生,所学无用,专业被完全遗弃。再有一例,2002年8月,我参与人事局、教育局组织的教师招考工作,一位面色黝黑的男孩给我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这位看似本份的男孩演讲的内容是自己的求学经历。从结结巴巴的语言里让我知道他来自山区农村,父母望子成龙,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师院毕业后,家中已是四壁皆空、债台高筑,骨瘦如柴的父母眼巴巴地望着儿子能有一份好工作,让他们老有所依。而他这已是第三次站在答辩席上,每次都渴望上天垂怜,但每次希望都化为泡影。说到动情处,男人不轻易有的泪水在他的脸上悄悄地流淌着,让人感到一阵阵酸楚。怪谁?他的头脑里除了知识和一套应考的技能,教师职业的基本素养薄弱如纸。大学毕业后就业无门,不适应工作、再度失业的事例屡见不鲜,“不读大学愁,读了大学还是愁”逐渐成为家长的心病;卢刚、马嘉爵等一个个让人颤栗的名字在提醒着我们,在警醒着教育;中国教育拨乱反正后已经历了27个年头,也许将世界上尽可能多的知识教给了最多的人,也拥有了世界数量最多的“奥数”、“奥物”、“奥化”等竞赛的金牌拥有者,但我们的科技对社会和经济的贡献率还不及美国的1/20,甚至落后于印度,我们离科技王冠诺贝尔奖还那么遥远,中国的人口素质还似乎有更多的不如意,这些固然有政策、体制与管理的因素,但教育也应该思考。孩子读了大学,就完成人生的准备吗?教育除给孩子的人生储备知识与经验、学历与证书外,重点应准备什么?我们很多学校的目标瞄准的是分数和升学,而很少考虑孩子们今后的人生问题。 人类社会在几千年的漫长推进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经验、技术和知识文化,这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让人神往,人们渴望着驾驮它们,现实的有用性又让我们迫不及待去吸纳它、尽一切努力转化为自己的生存资本。于是,人与知识的主体性被颠倒,教育的传承功能被推上神圣的殿堂。教师无私无悔地教、孩子们勤勤恳恳地学,“讲—记—练—考”被奉为教学“经典”,视为“教学捷径”而推崇备至,语文的八股式(文章背景、作者介绍、字词训练、阅读课文、段落分析、主题思想、写作特点、作业练习)和数学的“三段论”(概念—例题—练习),更是对它很好的注解与推演。“教”可以使知识传播更快捷、更方便、更省时省力,瞄准“考点”,通过“教”予迅速以突破,缩短教育成效的周期,以实现利益的最大化。我小时候,看了马戏团“小狗做算术”的节目,挺纳闷:小狗就怎么知道2+3=5呢?年岁稍大一点后,便知道这是训练的结果。“训练”与“教”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在教学的战争思维里,二者竞混淆到“剪不断,理还乱”的地步。本来“教”的方式是“引导”,是点到为止,“教”的内容有许多,没有唯一答案,没有对错之分(如音乐欣赏),在许多时候,对方对教的内容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训练则不同,要使被训练者掌握某些技能,无论从内容到形式都带有一定的强迫性,受训者对此是没有选择的。小狗在训练之下也能做算术,更何况高智商的人?教育的“训练化”,就会使学生自觉或不自觉按照别人预设的模式去达到他人设计的目标,结果,教师或学校的无形外力就会延伸到本属于孩子自由发展和思考的空间,消蚀独创性、压抑创造性,进而泯灭个性,使人变得平庸、卑琐、谨小慎微和盲从,缺乏创新意识和责任承担能力,把本该充满生机和意蕴丰富的校园生活,变得烦琐、贫乏和沉闷。一个从小就不会用自己头脑去判断、不会用自己语言去表达的人,我们的确很难指望他去开拓、去创新。 为了取得高分,取得训练的最佳效果,在很多学校里,课堂上教鞭与黑板、桌椅、肉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屡屡见到孩子受啊斥与责罚,在胆颤心惊中举手、答问和完成作业……孩子多么想在安全的课堂环境里学习啊!自由地与同学、老师甚至教材对话,讲错了没关系,提出问题有人关注,不认同老师答案不会受批评,对文本有异议不会受指责,学习遇到困难会得到善意的帮助,取得成功会得到诚挚的祝贺,标新立异时会得到大家的喝彩。然而,在课堂战争化的阴霾里,这些却成了孩子们的奢望。 正如陈光前校长所言:为了获取高分,为了获得更多的表扬,有的学校把音乐、美术、思品、科技等课都停上,随意增加课时,一切服务于统考科目;放学后、节假日,整班整班的学生被留下来,强行训练、补习迎考;孩子每天回到家里,一道道题目、一张张试卷让孩子欲睡不能,熬红双眼。元旦三天时间,本该孩子尽兴地玩耍、游戏和从事参观、考察、社会实践等有意义的活动,但孩子们又是什么境况呢?某中学的一位初一学生,硬是将自己关在小屋里二天,埋头做着作业,父母与他见面和交流的时间,仅仅就只有就餐的机会,第三天一早又启程前往学校补课,难怪该生父母生气:这是什么学校,简直成了地狱!“地狱”固然言重了,但孩子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在枯燥、烦琐的听课和做题中渡过吗?从这种教育环境中走出来的孩子能承担人生的负荷吗? 教育是一种武装人们的方式,它对人负有一种不可逃避的责任。人所能想到的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事,莫过于受到良好的教育。因为,只有良好的教育才能使我们秉有渊博的学识、聪慧的才智、通达的性情、宽广的胸怀和高贵的教养。教育的真谛是让每个人“活出生活的意义”,能充分地、活跃地、全神贯注地体验生活,创造自我、实现自我价值。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递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不断丰满人性,促进人实现最佳发展。 人作为一个生命体,从出生到死亡,经历顽童、学习、工作、休养等环节,构成人生篇章。人生这部书由自我写成,其中的每一精彩章节都是这部书的重要组成部分。人都有追求幸福与快乐的本性,生命存在的每一刻,都会执着地追求生命的精彩,怒放人性的光芒。不论孩童时玩耍、少儿时的学习、成人后的工作以及花甲后的颐养天年,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表现着自我满足、自我实现、自我陶醉,让自己“好之”、“乐之”。教育属于并服务于孩子幸福人生,在这里,孩子理应追求享受的“界境”,师生亲密关怀、对话问辩、相互熏陶、教学相长,双方沉浸于一种丰富、和谐、温暖、激越的氛围中。正如肖川博士所描述的那样:在这里,充分展开思与思的碰撞、心与心的接纳与宽容,在晶莹明澈、静谧安详的情境中,展开幽闭的思维,放飞囚禁的情愫,提升人格的魅力。课堂成为师生共同的幸福回忆,时刻唤醒“享受”的感念。这是“教育生态”的景象,充满春意与生机,而非苍凉与摧毁。 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速度的差异可以追赶,方向的差异让人迷失。为了孩子的幸福人生、为了社会的和谐,教育工作者及管理者应多一份职业良知,少一点“实用主义的功利操守”,勇敢地向教育的战争思维告别,竭力构建“建设型教育”、“生态型教育”。 |
编辑:李志刚 审核:李志刚 |